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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无产品”里生长出深度课堂

发布时间:2018-01-03 00:00:00 浏览次数: 【字体:

张齐华

         “这样美”VS“没内涵”

2003年,我在江苏海安拿到一个参加县级比赛的机会。主办方告诉我,如果你能从县里比出来,就到市里,完了到省里,然后到全国。

当时准备的课是“走进圆的世界”,我就尝试给课堂一些新鲜的色彩。我只有一个愿望,就是希望我上的能够跟别人的有所不同。所以这堂课是这样进入的:平静的水面丢进一颗石子,荡开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圆。“大自然当中,圆不只是这样的……”,于是画面、音乐和我还算诗情画意的语言融合在一起。

当时这个课是非常精致的,精致到画面怎么出现,音乐什么时候停,停的时候是多少秒,都非常讲究。课的中间,“没有规矩不成方圆”的现象,《墨子》中“圆,一中同长也”的论述,“圆出于方”的方法等,都用PPT做了精美的展示。

这堂课的确把孩子们给吸引住了!省里赛课,下课前我问孩子们,通过今天这节课,圆给你留下了怎样的印象?一个男孩站起来说,通过这堂课的学习,我觉得圆真是太美了。

这堂课在那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,那时候还没有微博、微信,但有教学论坛,大家在论坛上给了很高的评价,综合起来就是这么一句话:原来数学还可以这样美。

但对这堂课的满意只持续了不到两年的时间。

有一天,师傅张兴华给我打电话,师父说,齐华,听说你的“走进圆的世界”特别有文化,我想问问你,“数学文化”和“数学+文化”是同一个概念吗?

还没等我回答,师傅第二个问题就来了:听说你的课上有个小男孩说了一句“圆真是太美了”,你当时有没有追问,他说的圆指的是黑板上那个到顶点距离等于定长的轨迹太美了,还是那一大堆的画面太美了?

师傅的话一在论坛上传开,有些人就说了,齐华的课你别看有多好,其实就剩下声、光、电三样东西。总之一句话:这是一堂没有内涵的课。

“富丽”到“三无”

既然师傅和那么多好朋友提出来对这节课的质疑,我就反思,我的数学课是不是少了一点数学的东西?我当时定下一个誓言,三年的时间,重上“圆的认识”,而且,我定了三个要求:

第一,大家都说你的课都是绚丽的画面,那再上的话,不允许出现一处和生活有关的画面。第二,大家都说你靠华丽的色彩,那就只允许出现黑白两色。第三,大家说你的课音乐悠扬,行,那就什么音乐都不出现。我决定来一个“三无产品”。

就在第三年,我重新备出了“圆的认识”。课堂是这样进入的:让孩子们从信封里摸出一个圆,在摸的过程当中,感受圆这个曲线图形和其他直线图形整体的差异。然后,给出“在一切平面图形中,圆最美”这个论断。

整堂课围绕“圆究竟美在哪里”展开。孩子们觉得圆最美是因为它特别和谐,特别对称,特别光滑。是什么原因让圆显得那么光滑匀称?因为半径处处相等。这样就把半径、直径等研究内容串起来了。

第一版的“一中同长”只是作为史料呈现一下,新版本则是让学生感受,如果半径一会儿长,一会儿短,就得不到完美的圆形了。当然处处相等的不仅是圆,正三角形其实也有半径,只不过它是三条,正四边形是四条,正五边形五条,等等。

设置了这个问题后,我让学生想象队伍里最远端的是谁,孩子异口同声地喊“圆!”我说不对呀!都是直线图形的队伍,你曲线图形来干什么?曲线和直线的关联、极限的思想就在这个过程中沉淀了。

没有“技术”的日子是很痛苦的,但这堂课,代表了我的追求,那就是我希望实现一个由外而内的转变,向数学的本质回归。

“一直讲”到“让一步”

有一次,我很骄傲地跟我师傅说,我最长的一篇文章有21页。师父看了文章后说,齐华,你不感到汗颜吗?这21页的话有十四五页差不多都是你说的,你不觉得有点太多了吗?教学,教学,不光有“教”,还要有“学”。

一个朋友也提醒我:听你的课,你永远是课堂的核心,而这是不对的。正是他们投来的“匕首”让我决定再一次调整,那就是在教与学之间寻找平衡。“平均数”是我转型非常重要的一堂课。

2003年世界卫生组织报告说,中国男性的平均寿命大约是71岁。课堂上,我呈现了这个素材后就抛出了“三连问”:这么些年过去了,中国男性的平均寿命是变短了还是长了?这是坏事还是好事?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?我这“三连问”其实为的是最后的情境:可是一位70岁的老爷爷,看到这个新闻却高兴不起来,还哭了,知道为什么吗?

我给学生两分钟,商量一下,如果这个老爷爷到现场来,你能不能从专业角度来劝劝他?孩子们很高兴,四人小组,热烈地讨论起来。

两分钟过去了,一个男孩带着一脸坏笑举手了,他说:张爷爷,您好,我想送您一句话,那就是“人生七十古来稀,人生自古谁无死”。现场一百多位老师都笑趴下了。可学生才不管呢!他要的就是出风头的感觉。

这时候课代表举起了手,这个女孩说:张爷爷您千万别难过,您可能不太懂平均数,平均数不代表个个都能活到71。我一听就傻了眼,全场又笑翻了。

这时候班长举手了,我知道班长是来救场的。果不其然,班长说:张爷爷,您好,你千万别听他们的,他们不理解平均数,平均数啥意思,表示有的人会超过70,有的人活不到70

刚刚回答过的课代表站起来说:张爷爷不着急,我还有理由。我一听很高兴,心想他肯定会说“张爷爷一定能长寿”这样一些话。结果她说:张爷爷,你想中国有很多男性没有活到71岁对不对?既然有那么多人没有活到71岁,是不是多出了很多岁数呀,那多的岁数不正好安到你头上嘛!——我的脸都绿啦!

学生的回答带来一片笑声,但在笑声中是不是没了数学的影子?实际上,笑声的背后是学生对平均数统计意义的把握,是学生对平均数反应一组数据趋势的体会。

这一时期,我希望自己的数学课更好玩,更儿童一点,我希望数学课能接地气,贴近儿童的认知水平和心理发展规律。

“培养”到“生长”

有一位老师说:齐华,你的课非常有吸引力,钻研教材又很通透,课堂的驾驭能力又那么强,你的学生应该非常卓越。遗憾的是,我带过一届六年的学生,和平行班比较,成绩基本持平,他们的数学思维、数学素养,没有显著的差异。这无疑对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,为什么一个貌似卓越的老师并没有培养出一批卓越的学生呢?

于是我又开始上下求索。说实在话,第一次看到郭思乐生本教育的课堂,我的第一个感受是:这是假课堂,六年级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卓越?

但后来,当我看到身边一所所学校在进行类似的实验,当我看到三四年后,他们的孩子变得那么让人振奋的时候,我才意识到,原来学生的素养,不是教师培养出来的,而是他自己生长出来的。我决定用“认识负数”这堂课来转型!

当我决定重构这堂课后,我一直追问的是,课堂上,我们的孩子究竟在哪里?当然,转型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。我第一次拿出这堂课是在2009年,我把机会留给学生,让孩子表达对负数的理解。

上完以后,满头大汗!有一位女老师跑到后台跟我讲:张老师,我求你,你千万不要改,好课有不同的标准,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,你那么有才华,嘴皮子那么好,你把自己的嘴锁得那么紧,把我们憋死了!

但是,我还不死心。在江苏淮安,第二次上课,我做了重大调整,依然是失败。我开始打退堂鼓,看来自己要一直能说会道下去。后来,我的一位师姐在我这堂课上加了一个环节,她让孩子们去画负数,她的做法一下子触发了我的灵感。

后来,我的课是这么展开的:

生活中,你在哪里见到过负数?孩子说楼梯上,天气预报,海拔,银行卡的余额里……于是,我先让孩子们分享对负数的通俗认识,接下来布置一个任务:你能把负数画下来吗?

师:那么,在这里,0在哪里?

生:140厘米就是0

生:我举个例子吧,假如把中国男孩全排在一起,那么,我在140厘米的高度上放一把尺子。这把尺子就像是海平面。比它高的就是正数,比它低的就是负数,它就是0。(学生鼓掌)

师:你真是太有才了!那么,其他几个人的身高,你知道吗?

(学生回答,教师呈现具体身高数据,如图。)

师:不过,刚才是用10岁男孩的平均身高作为标准的,我儿子很不高兴。知道为什么吗?

生:因为他比平均身高低,所以身高就成了负数了。

师:那么,有什么办法让他高兴一下呢?

生:可以用王平的身高作为标准。

师:你真会找人啊!想想看,如果用王平的身高作为标准,我儿子的身高是多少厘米?为什么?

生:你儿子的身高应该是+1厘米,因为他比王平高1厘米。

师:终于变负为正了!不过,同样是我儿子,他的身高怎么一会儿负,一会儿又正了呢?

生:因为标准不同。一开始是用140 厘米作为标准,他的身高是负数。后来是用137 厘米作为标准,他的身高便是正数了。

当孩子们看到“-2厘米”的时候,会有对话,会有质疑,会有争辩,会有完善。我在这当中会有引导,会有纠正,会有提升。这堂课就是在说负数,画负数,论负数的对话中把这堂课完整地向前推。让孩子们在充分对话过程当中,完成对数学意义的建构,这就是我现在对数学的理解。

从“走进圆的世界”,到现在的“认识负数”,我已经把所有的技术都洗干净了。未来的数学教学如果说还有新方法需要我们去挖掘的话,那就是无限地相信学生,有朝一日你会发现,他们太了解不起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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